我在现场·照片背后的故事丨耶路撒冷，拦截弹在我头顶上空击中导弹，碎片四射

6月13日晚，羊角号响彻耶路撒冷，犹太人迎来又一个安息日(ānxīrì)。在犹太文化中，安息日意味着彻底(chèdǐ)休息、放下工作，是当地人眼中一周中最美好(měihǎo)和神圣的日子。 这个安息日，犹太人却没有选择安息。在1500公里之外，以军(yǐjūn)对(duì)伊朗的空袭(kōngxí)仍在继续。同时，为应对伊朗反击，以军后方指挥部不断向公众发布民防提示。 20时左右，以军后方指挥部通过蜂窝(fēngwō)网络，向所有手机推送一种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啸叫预警：“为挽救你(nǐ)的生命，必须待在防空设施附近！”伊朗(yīlǎng)大规模的反击即将来临。 这种特殊的“预警”是以军应对前(qián)两次伊朗袭击(xíjī)时开发的，意味着“大事发生”。 就在17个小时前的凌晨三点，以军以同样(tóngyàng)的方式把我(wǒ)从睡梦中“叫醒”。那一刻，以色列(yǐsèliè)发动对伊朗核设施、弹道导弹基地等目标的袭击。这种预警，让所有民众有所警觉。 这张6月(yuè)13日由以色列国防军发布的照片显示，以色列空军战机准备前往伊朗实施空袭(kōngxí)。新华社发（以色列国防军供图） 20时30分，夜幕降临，耶路撒冷万籁俱寂，似乎没有人敢高声说话。恐怖的(de)宁静笼罩城市，只有战机的轰鸣不时撕裂夜空。我从窗外甚至能(néng)听到附近别人手机上传来的一阵阵恐怖预警(yùjǐng)声。 耶路撒冷街道(jiēdào)上阒无一人。老城的犹太圣地哭墙前，往日聚集祈祷的宗教人士也不见踪影。穆斯林圣地阿克萨清真寺大院也被以军封锁了。根据(gēnjù)民防政策(zhèngcè)，以色列全境的教学、工作(gōngzuò)和聚集活动全部暂停。以色列领空被关闭，所有航班取消。 这是6月13日(rì)在耶路撒冷老城拍摄的阿克萨清真寺大院。在以色列(yǐsèliè)对伊朗部分地区发起大规模(dàguīmó)军事袭击后，以色列军警封锁了位于耶路撒冷老城的阿克萨清真寺大院。新华社发（贾马尔·阿瓦德摄） 这是6月13日在以色列(yǐsèliè)中部地区拍摄(pāishè)的空旷的高速公路。新华社发（吉尔·科恩·马根摄） 大楼的保安对我说，这是“暴风雨前(qián)的宁静”。 我争分夺秒(zhēngfēnduómiǎo)和同事商量报道计划，并迅速安排好报道员(yuán)在不同点位的拍摄任务。 这是熟悉的任务，也是我(wǒ)第三次拍摄“导弹(dǎodàn)来袭”：2024年的4月14日凌晨，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向以色列目标发射了(le)数十枚导弹和无人机；10月1日，伊朗再次向以色列发动大规模导弹袭击，那(nà)一次共发射了超过180枚弹道导弹。 这一次导弹(dǎodàn)来袭，我仍决心留在(liúzài)耶路撒冷的一处高点拍摄，根据经验，伊朗扑向以色列各大城市的导弹势必要经过耶路撒冷上空，我不会(búhuì)错过这个“决定性的瞬间”。 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bàofā)后，我常常向其他通讯社的“老战地”交流经验，用什么技术手段拍、在哪里(nǎlǐ)更有可能(kěnéng)且风险较低地拍到最重要的新闻照片。 在(zài)我(wǒ)手机的(de)地图软件里，收藏着不下十个耶路撒冷以及以色列经济中心特拉维夫及加沙边境城市的摄影点位，在无休止的冲突中，我常常出现在这些地点。上一轮导弹来袭时(shí)，我曾在特拉维夫的一处高点蹲守2天2夜，躺在草丛中和衣而睡。 一年多来，以军对(duì)战场实时态势的感知进一步提升，无意间给战地(zhàndì)摄影的不确定性中带来了一种精确性。经验告诉我，当以军后方司令部再一次(yīcì)推送蜂窝警报时，就意味着导弹将急迫地袭来：十分钟左右。 20时45分，我快速整理好器材，准备(zhǔnbèi)登上13楼，那里(nàlǐ)可以俯瞰从约旦河谷直到特拉维夫的天际线。 我在电梯口遇到邻居夫妇，此刻他们扛着吃的(de)(de)喝的，甚至(shènzhì)褥子和帐篷。往常他们都会躲避到楼道里的公共“避弹间”，今晚他们决定在地下四层的停车场度过(dùguò)。他们说面对伊朗的导弹袭击，睡在地下车库更保险。 21时左右，我登上露台，防空(fángkōng)系统(xìtǒng)已(yǐ)开始工作。拦截弹形成一团团火球，从四面八方冲向黑黢黢的穹顶。导弹在高空和云层间隐蔽移动，闪烁着十分微弱的光芒。 导弹在高空中很难找寻，但拦截弹锁定着导弹，我的(de)长焦镜头便(biàn)跟随着拦截弹。当拦截发生时，导弹发生巨大的爆炸，照亮周围云层和夜空，我的快门定格一次(yīcì)又一次这样的攻防瞬间。 这是6月13日在(zài)耶路撒冷拍摄到的导弹痕迹。 这是6月13日在耶路撒冷拍摄到的导弹(dǎodàn)痕迹。 就在警报吹响2个小时后，耶路撒冷被五次(wǔcì)防空警报和无数爆炸声淹没(yānmò)。伊朗向(xiàng)以色列发起“真实承诺3”行动，对以色列军事中心、空军基地等目标进行了五轮导弹袭击。 6月13日，在以色列特拉维夫，一栋大楼被导弹(dǎodàn)击中。新华社发（托默·诺伊(nuòyī)贝格摄/基尼图片社） 导弹(dǎodàn)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好几次防空系统的拦截就发生(fāshēng)在我头顶的正上空，我甚至可以看到拦截弹击中导弹发生爆炸后碎片(suìpiàn)四射的瞬间。我担心致命的拦截弹碎片砸下来，当拍摄到拦截瞬间后，我会时不时撤回室内(shìnèi)——缓缓疯狂的心跳，同时也让自己冷静(lěngjìng)思考下一步拍摄。 突然，一枚拦截弹就从(cóng)我所在大楼的不远处(bùyuǎnchù)升起，我没有拍到这个瞬间。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周围已经被以军增添部署了更多套防空设施。中东局势升级后，越来越多的防空系统被部署在以色列境内，以色列用多层防御系统打造的“铁穹”依然被伊朗的密集导弹撕裂(sīliè)口子(kǒuzi)。 一夜过后，以色列几座不大的城市(chéngshì)里，有不少弹着点。伊方说，反击击中了至少150处目标，包括(bāokuò)多处军政设施。我的摄影报道员在(zài)多地记录下了特拉维夫、拉马特甘等地区被袭击的情况。 然而(ránér)，以军不断推送审查要求：不得发送坐标(zuòbiāo)，不得发布(fābù)任何有关落着点的信息。“敌人正在利用社交媒体上的信息，以便更精确的打击！” 6月13日，在以色列(yǐsèliè)中部，一名居民从一栋受损的建筑(jiànzhù)中撤离。新华社发（贾马尔·阿瓦德摄） 6月13日晚，应急(yìngjí)人员在以色列中部一处被导弹袭击的地点开展救援工作。新华社发(fā)（贾马尔·阿瓦德摄） 一夜的(de)拍摄结束，我疲惫不堪。伊朗和以色列的对攻才过去(guòqù)一天，我却感觉仿佛早已是漫长的经年累月的战争。 这一刻，耶路撒冷再(zài)一次押起动荡的历史韵脚。又一场生存与死亡的战争，才(cái)刚刚开始。 我(wǒ)整理(zhěnglǐ)好器材，清空数据卡，把相机电(diàn)池充满电，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努力让自己仍然处在爆炸和火光中的大脑安静下来，我闭上眼，试图睡去，此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会发生(fāshēng)什么？我不知道…… 这是(zhèshì)6月13日在伊朗首都德黑兰拍摄的在以军袭击中受损(shòusǔn)的建筑。新华社发 6月13日，在(zài)以色列特拉维夫，一栋大楼被导弹击中后升起浓烟。新华社发(fā)（吉德翁·马科维奇摄/基尼图片社）